第二十章 较量
再次见到王梓航的时候，已经是在B城，他此刻正陪着女儿吃饭。透过玻璃窗望去，只见他仔细地将鱼刺一根根挑出，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后，才会放入女儿的餐盘内。
“半百的人，女儿却只有六七岁……”王浩说着点燃一支烟。“厉害。”
陈兴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。“我进去看看，你在外边守着。”
王浩耸耸肩。“你随意。”
陈兴打开车门，刚要下车，却突然停下动作。犹豫了片刻后，收回脚重新关上车门。
王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抓抓头发一脸疑问。“怎么了？”
陈兴没有答话，而是抽出几张湿巾，将脸和裸露在外的皮肤轻轻擦拭了一遍，又更换了外套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。“他很注意细节，对吗？”
刚刚用过的湿巾变成了土黄色，里边还夹杂着一丝黑色，说明刚才皮肤上沾了黄沙和煤尘。这要是被王梓航看到了，有可能猜到自己曾经去过安宁煤矿。因为从A城来B城的路上没有戈壁滩，而B城也只有安宁煤矿在戈壁滩内。
不等王浩回答，陈兴再次推门下车，并径直走向餐厅。
这家饭店从外边看不怎么起眼，进来以后却让人眼前一亮。很明显，这是一间旧仓库改成的LOFT风格主题饭店，入门处绿植整齐摆放在两侧，室内没有繁复的装饰，两个瓦罐组成的小型喷泉又适时地吸引了人们的眼球。即便不是什么散文家诗人之类，也不禁联想起曲水流觞的典故来。走进餐厅内部，便是另一番天地。餐厅有序地分成了上下两层，头顶的天花板使用了类似软塞的材料，并制作了一系列凹洞。这种设计不仅突出了内部装饰的节奏感，同时也给人以自然光照的感觉。同时，在等候区加装了联屏数字屏幕，让排队等候的顾客观看电影，缓解等候的情绪。
“先生，几位？”见有顾客走进来，服务员急忙迎上。
“找人。”陈兴说着便往里走，未曾想却被拦下。
“不好意思先生，我们店里有规定，如果是找人，必须经过客人允许。”
陈兴一听这话，不由有些气恼。可看看这安静的环境，若与之争吵实在有损形象。再说对方也太有礼貌了，脸上还泛着职业微笑，实在提不起半分怒气，只能无奈地点点头，指着王梓航所做的位置。“我找他。王梓航！”
“请稍等片刻。”服务员恭敬地说道。
陈兴转身走进等候区，一屁股坐下，静静等待着。王梓航若是跑了，那之前所有猜测将得以证实。若是不跑，就只能乖乖来见自己。果不其然，不到一分钟，王梓航便出现在眼前。
王梓航见到陈兴后，脸上顿时泛起一丝微笑。“吃饭没？”
见王梓航波澜不惊，似乎早就料到自己回来的样子，更加相信自己之前的分析没错。
“不饿。”陈兴笑道，“来这种地方还带着女儿？”
“人是铁，饭是钢，一顿不吃饿得慌。我请你？就当感谢你之前的救命之恩。”
“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觉得意外。”
王梓航点点头。“谁让我之前那份解释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呢？要怪就怪自己太多嘴。”
“你来B城做什么？”
王梓航没有直接回答陈兴的话，而是歪着头看了片刻。“这算审问还是？”
“有区别吗？”
“当然！如果是审问，我非但不能拒绝，还得如实回答；如果不是，我有拒绝的权力。”
来之前，预想过王梓航很难缠，所以才选择用这种非正式的交谈方式。没想到这家伙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，直接挑明让自己避无可避。
“有必要这么认识吗？”
“当然，作为一名生意人，行踪就是情报，万一泄露出去，那损失可就大了。”
陈兴见王梓航这么说，摆明了是不想接受非正式的提问。只能无奈从身上掏出证件，轻轻放在桌子上，用手在证件上点了两下。“现在可以了吧？”
王梓航拿起证件，随意看了一下。“果然不出我所料，你是应急处理公关小组的。”
看王梓航不慌不忙的样子，陈兴发现自己竟不能向平时一样保持平静，心扑腾扑腾直跳。这种心态变态实在太奇怪了，平时就算是身临险境，也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。
“来做生意。”
“什么生意？”
王梓航斜着头看看陈兴，微微一笑，转头叫服务员拿来两杯饮料。“你不是知道？煤。”
“你看到我了？”陈兴此话一语双关。王梓航无论怎么回答，都证明他去过安宁煤矿。
王梓航接过服务员送来的饮料，轻轻喝了一口，指指陈兴的脖子。“没擦干净。”
陈兴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脖子，当碰上的那一刻，就意识到上当了，心中顿时懊悔万分。
“给！”让人意外的是，王梓航竟主动递来一片湿巾。
事已至此，就算是演戏也得做全套，只能拿起湿巾轻轻擦了一下。可结果让陈兴大吃一囧，擦拭过的湿巾上沾上了黄、黑两种颜色。
“黄沙、煤，要想聚齐这两种东西，B城只有安宁煤矿有。皮肤上有刚刚擦拭过的痕迹，说明几分钟前你还是风尘仆仆。如此忙碌还来找我，那所调查之事定然与我有关。”
王梓航语出惊人，让陈兴一时之间难以接招。
“也是，之前回答并不能让你们满意。查的如何？”
陈兴拿起饮料，借机掩盖脸上的尴尬，并深吸一口气，平息有些混乱的脑海。王浩提醒过，但自己不以为然，正是这份大意，导致现在局面处于被动。
王梓航见陈兴一言不发。“想什么呢？”
面对这种人，矢口否认只会疏远距离，陈兴便装作刚刚神游四海归来，露出尴尬的笑容。
“厉害！佩服！不过去安宁煤矿这件事与你无关，前来拜访是因在那里看到了你，过来做个了解。你有所不知，在你离开不久后，矿区出现了一场小骚动。”
王梓航噗嗤一笑。“陈警官，您这个解释实在牵强。不过我承认，今日确实去过。”
陈兴放下手中饮料。“王先生不相信的话，我也没办法。多问一句，你在这里停留几天？”
“等生意做完，我就走。”
“既如此，那我就先走一步。”
“请！”王梓航笑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。
走出饭店，陈兴那张脸顿时拉了下来。来之前虽然没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，但也觉得问题不大。谁知一交手处处受挫，以至于原本想问的话，一时之间都忘了。待回到车上时，头还是蒙蒙的，有些转不过劲来。
“这么难搞？”梅蓉听完陈兴的汇报后，脸色同样变得很难看。
陈兴拍着脑瓜子，一脸无奈道：“难搞倒不至于，就是有点难受。”
“你觉得他来B城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“除非能找到线索，否则根本猜不出来。”陈兴重新拿起平板，挥了挥道。“找人。”
虽然没有证据，但通过今天亲眼所见，以及王梓航刚才的表现，心中已然认定那个淡黄色长发美女就是问题关键所在。现在的问题是，她去哪里了？梅蓉提供的照片内并无此人的照片，甚至通过大数据比对，也没找到相似度极高的人。难不成她凭空消失了？
“会不会她改了性别？”王浩提醒道。
陈兴回想了之前两次遇到时的每一个细节，轻轻摇摇头。虽说男扮女装很正常，但有些动作不是男人能模仿出来的，毕竟男人骨骼与女人不同，有些动作纵然经过上千次训练，也无法做到女人那般行云流水。何况……“除非……”
“不会！”陈兴摇摇头，挥去脑海中那不切合实际的想法，重新拿起照片翻看起来。
“不会什么？”王浩追问道。
见陈兴不回答，回头本想求助梅蓉，却发现她已中断连接。不用陈兴解释，梅蓉也知道除非是什么，陈兴无非想说除非这个“女人”来自东南亚。可“老五”集团中，至今为止没有见过一个外国人。听起来不可思议，却是他能活到现在的资本。因为“老五”蔡昆很清楚，在X地区跟外国人做生意或者谈合作，那就是与虎谋皮、引祸上身。国家可以对黑势力网开一面，但对那些居心叵测之人，绝对不会手下留情。
陈兴仔细看着手中的照片，线索肯定在这里边，没找到只能说明自己有所疏漏。可到底是那个方面疏漏了？突然，动作停了下来。此刻，手里照片上是一名笑着的美女。这名美女的笑让人觉得春风拂面，顿时间忘却了所有烦恼。
“越是大奸大恶之人，越是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。”陈兴自言自语道。“查她！”
王浩拿着照片不敢相信。“你确定不是假公济私？”
“B城地处边疆，再加上是欧亚人种，大多高鼻梁，蓝眼睛。你看她……再说，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，怎么会独自一人去那种地方呢？”
